第二次想为阿娇（钟欣桐）写几句话的时候，妻子就跟我开玩笑说：阿娇是你的“梦中情人”了。在“红海之滨”，或在我的“公共评论”中，我的“情人”分两类，一类是被“多数暴政”围剿和分吃的“卖淫女苟丽”；另外一类则是被“名门正派”踩踏和丑化的王静梅的儿子。我的几篇《祭文》都是献给他们的。我从很小的时候起，对“大多数人”、“广大（的人民）”、“大家都”之类的概念就充满着不可抑制的反感。我喜欢和“大家”划清界限，这让我有一种“属天的愉悦”。也许这和我自己童年的经历有关。那是夏天里的一天，我午睡的时候被很多苍蝇轮番轰炸，无论我怎样驱赶，它们总都带着刀笔席卷重来；结局是我竟然被气哭了，后来这成了我们一家人经常取笑我的话题。我无法容忍一群苍蝇扮演天使天军，这是我对公共舆论的整体印象。至于“有名望的”，不过是一些“年轻的名利之徒”，吃了一顿西餐就以为精神贵族了；这精神贵族最大的开档裤是，若不踩着谁，就无法显出贵族模样来。我的文字作为一群淘气的孩子，也专门和“精明党人”作对——名哲保身的博大精深掳掠了一代一代的未老先衰者，他们教导我回避敏感话题对一位学者或传道者混个名利、谄媚蝇群是何等重要。然而我一直遵守太太的教导：人多的地方你不许去；人民蜂拥而去的方向不是我的方向，我的目的地不是北京。
在所有的刀笔文字中，我最欣赏的一句是“任不寐为他的教友阿娇说项”之类，言下之意我的那篇文章实在是“同病相怜”。遗憾的是，我原来一点也不知道阿娇的信仰状况，但这不妨碍我欣然接受这样的控告——阿娇被指控的两大罪状我都曾经犯过，我甚至想，其实我比她在这两方面更加“丰富多彩”或惨不忍睹。第一是和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却装作深恶痛绝的性有关，第二则是伪善或装天真。实在说来，性和伪善就是人类文明的全部，没有一个人不活在这两大现实之中。阿娇复出的努力赢得了新一轮的舆论轰炸。新的攻势一如既往地在“有缝的蛋”上集结，然后这群天使天军将炮火集中在阿娇的“伪善”和“装天真”上。最后则老调依然重弹：“乱扔照片是不好的，砸到小朋友怎么办，就是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 事实上，集体伪装很傻很天真的舆论，其伪善装天真远远超过阿娇——苍蝇们一样花样翻新地作爱，苍蝇们一样在生活各处把自己打扮得天真烂漫或象个好人，甚至为此一样说过谎，苍蝇们同样是有缝的蛋。利用或通过攻击阿娇故作纯洁来表演超级的故作纯洁，使这场“玛拉戈壁草泥马”运动所最具有的反讽意义登峰造极。无耻的极限是自觉能力在害人之心和彼此鼓励中长久沦亡。他们也许真关心小朋友，却不知道他们的小朋友在那方面早就无师自通了。小朋友需要诚实甚于需要伟光正。关键是那照片不是阿娇自己乱扔的——她是受害者，她自己的东西被偷了，但天使天军对罪犯不感兴趣。
稍微让我有点儿意外的是李银河女士的评论，她这次站在“装天真”的指控阵营里，让我通过语重心长看见了“含泪劝阿娇”那一幕。李银河说，“在这件事中，阿娇和其他人相比所处的境地更为不利。因为别人在这个事之前也没有像她表现得那么纯洁。而她一直都是青少年的榜样，还做出不喜欢性的姿态来，就像她自己说的‘很傻很天真’，或者是故作纯洁。因此，她之前给人的印象和‘艳照门’中的形象反差太大，这让大家不能接受”。李银河的建议是：阿娇“坦诚对观众才是上策”。李银河女士首先应该明白，“表现得那么纯洁”和“私下做爱”并不是截然对立的，正如她自己先前说的，做爱的人就不纯洁了吗？“做出不喜欢性的姿态来”，这好象也是人之常情。除了性专家和前卫到一定高度的人，就是天天在网络上宣布自己喜欢做爱的“鹑鸽”以外，阿娇的表白是很正常的。也许她表白的时刻是真实的。这世界谁不是在人前“故作纯洁”呢？不“故作纯洁”的人一个也没有。关键是，“让大家不能接受”，这个判断把李银河自己投诚了。无论怎样“坦诚面对大家”，李银河自己一直是“大家”围攻和辱骂的对象；她一直为自己的真理勇敢地和“大家”对立。如今，她却拉着阿娇献在“大家”的贞节祭坛上。李银河的“专家意见”等于默认或预定了“大家意见”的合理性，考虑影响力，她的意见有一点儿落井下石。她追赶阿娇，为最终能让那个孩子在刘邦的国度里安营扎寨。也许李银河的话里有一种善良，就是盼望阿娇复出能顺利一些。但这个善良实在对“大家”缺乏常识——阿娇怎样表白“大家”都不会接受的。原因有两个，第一、“大家”和阿娇是一样的人，做爱，伪善；第二、“大家”的目的不在接受有缺点的个人，而在利用阿娇的倒霉进一步贩卖众人的纯洁。
无神论者李银河或许仍然信奉完美主义的人格观念，这使她最后不能完全接受阿娇的“形象反差太大”。阿娇是一个有缺点的人，虚荣，有时甚至做作，还有点儿傻。阿娇复出更面临着不可克服的困境：讨好苍蝇是挣他们钱的前提。她象所有年轻的女孩儿一样爱世界，爱世界的结果就必然成为世界的奴隶。但是，这一切并不是“形象反差太大”，这一切构成了阿娇这个人的真实。不是阿娇的形象反差太大，那就是她真实的形象。人是多面的，里面总交织着罪和义的争战。风波以前的阿娇和现在的阿娇没有区别。无论她现在装得怎样能够被“大家”接受，她仍然是一个有时候伪善的人。她越被大家接受，就越可能更伪善。我们怎样认识人？在西方，相对来说，接受一个有缺点的人是普遍的常识；在中国，所有有缺陷的人逼迫另外一个有缺陷的人必须完美。一方面，不完美的阿娇才是真实的，根本不存在一个不装纯洁的纯洁的阿娇。另一方面，不完美的天使天军们没有任何权利通过舆论的刑讯逼供要求她在道德法庭上痛改前非而让自己龙心大悦。李银河说“坦诚对观众才是上策”，这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但阿娇到底应该怎样坦诚才可能满足那些“不相信眼泪”只相信自己是上帝的心灵呢？阿娇的出路首先是坦诚面对上帝，而只有上帝是上帝。舆论说阿娇的表白没有张柏芝的更被大家接受，李银河似乎附和这个舆论。我的看法正相反，张柏芝在压力下把自己的屈辱通过攻击转为他人的责任，这是夏娃不认罪转而攻击撒但的经典反应。大家并不关心罪，大家只是要用石头打人，要有权说某个人脏；张柏芝给大家提供了一块骨头而满足了流窜于网络的狗群。阿娇没有骂别人，她只是哭。“大家”可以说这哭是在演戏，因为正在表演清纯的“大家戏子”看别人都在演戏。至少，阿娇的戏比大家和张柏芝演得更有耻，更认识罪。
我一直很尊敬李银河女士，我知道这让另外一些“教友”很不爽或见猎心喜，因为任不寐又有了一个明显的罪状。一方面，我不完全赞成李银河关于性和同性恋的观点，尽管我的确欣赏其中诚实的力量和宗教启蒙价值；但另一方面，我也不赞成法利赛人的观点——我不认为阿娇和同性恋比我自己的罪，或者比世人的罪更值得这样不共戴天，仿佛不踏上一只脚就不能证明自己是基督徒或圣人一样。阿娇是罪人，是在神面前，不是在我面前。我从来不认为阿娇比我更有罪，但我确实认为我比阿娇更有罪。我是罪魁，她（别人）不是。耶稣在世让“大家”很震撼，事实之一是，他常常和罪人同席，甚至在那妇人悔改之前，在那浪子回家之前，就爱了他们。他站在大家和行淫的妇人中间，这一幕永远让我震颤——他要为这女人的罪去死。如今的某种“教会”是“大家”的一部分，他们自己当然不可能代死，却以代赎者的姿态吩咐女人去死。耶稣的话是温柔的，但关于法利赛人的“假冒为善”是“最不宽容”的。这其中的对比所启示的真理，被“法利赛人的酵和希律的酵”所颠覆。我一点儿也不否认阿娇需要悔改，但我不敢让她向我悔改。按圣经关于人的见证，我也怀疑有人是出于爱心而不是自义在说她脏，因为人的义都如污秽的衣服。但我唯一清楚知道的是，我自己就是阿娇；很多时候，当我说阿娇脏的时候，我就在重钉为她的罪上十字架的基督。耶稣为我的罪死了，也为别人的罪。我是谁？
正当那时，有人将彼拉多使加利利人的血搀杂在他们祭物中的事，告诉耶稣。耶稣说，你们以为这些加利利人比众加利利人更有罪，所以受这害吗？我告诉你们，不是的。你们若不悔改，都要如此灭亡。从前西罗亚楼倒塌了，压死十八个人，你们以为那些人比一切住在耶路撒冷的人更有罪吗？我告诉你们，不是的。你们若不悔改，都要如此灭亡”（路加福音13：1-13）。
任不寐2009年3月11日
附录 李银河：阿娇坦诚对观众才是上策
网易娱乐独家报道（文/周霞）阿娇复出之际，网易娱乐连线曾替阿娇喊过冤的国内知名社会学家李银河，她再次强调说，“艳照门事件中的女生都是受害者，其实陈冠希本人也是受害者，他们都是在一起犯罪行为中被盗窃了隐私。”
李银河从事女性研究多年，她认为，在男权社会中，公众对男女向来使用双重标准去评价，这在“艳照门”一事中就非常明显。她还分析，比起其他几个女受害者，阿娇所处的境地更为不利，只因事发前后她的形象反差太大。问及目前阿娇的应对策略时，李银河建议她，不必表现出做错事的样子，坦诚对人，让大家以本来的面貌接受自己，“这事本来就没有那么丑恶，是人之常情 。”
社会双重标准对女性不公平
重提“艳照门”旧事，李银河教授分析了其社会学表现，即公众对女性的偏见。李银河分析说，“这里面有深刻的民俗的性心理。在男权社会中，社会对男女使用了双重标准，男的搞很多女人，评价多数是正面的，比如他有钱，能干、受人欢迎等等。女的搞很多男人，基本上全是负面的，比较用坏、下贱、肮脏、不道德等词汇。”同时，李银河还提到台湾知名的女性学家何春伟提出的“赚赔逻辑”加以说明，“这个‘赚赔逻辑’就是说，在大众的普遍认识中，男的搞女的，就是赚了，女的搞男的，就是赔了。”
李银河表示，这些理论在“艳照门”一事中体现得非常明显。事件发生后，骂阿娇张柏芝的要比陈冠希的人要多。“在同一事件中，社会对男女的评论差别都这么大，这对女性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
阿娇所处境地最不利
问及如何看待阿娇个人所处的状况，李银河分析说，“在这件事中，阿娇和其他人相比所处的境地更为不利。因为别人在这个事之前也没有像她表现得那么纯洁。而她一直都是青少年的榜样，还做出不喜欢性的姿态来，就像她自己说的‘很傻很天真’，或者是故作纯洁。因此，她之前给人的印象和“艳照门”中的形象反差太大，这让大家不能接受。
正如李银河所说，作为twins组合之一的阿娇，一出道就以其清丽形象，被冠以“玉女”的形象。再加上阿SA的活泼可爱,twins在青少年中人气颇高。李银河分析说，阿娇其实完全不必这样，这件事情本来没那么丑恶，是人之常情，因此在事发之前的刻意伪装和故作纯情，都是不明智的。
坦诚对观众才是上策
对于此次复出，阿娇该以何种策略应对？李银河表示，“阿娇该强调自己是受害人，自己做的事情也是所有成年人都在做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也没犯罪，没有去偷啊抢啊，并没有做出侵害别人利益的事情，只是可能比起一些强调婚前保持童贞的女孩子更开放些，并不是大不了的罪过。
因此，李银河进一步给出建议说，阿娇不用表现出做错事情的样子，自己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甚至可以坦诚地告诉大家，“实际上我就是这么个人，希望你们照我本来的面貌来重新接受我。”
附录2：2009年3月11日的一封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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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的来信。你写这么多，无非是因为爱。我能理解。
我的见证，一方面，诚然如保罗所说的，“我们也是人，性情和你们一样”，大马色之路是他永恒的见证。我所向人说的，主要在这方面。但另一方面，是我所不屑分说的，我不是人所垢病的那一位，但这方面，我不和任何人分享。原因一是我“目中无人”，常以为没有一个人足以为道。二是我不想伤害任何伤害我的人。最深的地方，我里面确实有一种残忍的痛，这是我身上的刺，我要把它背到天国。
至于人怎样看我，我确实看为极小。但家是神所设立的，被神祝福，我们只能顺服。
愿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分享。再次谢谢你，让我觉得此世并未如此苍凉。
不寐
组图：闻道春还未相识，走傍寒梅访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