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学》第九期:耶稣之死/Peter J. Scaer,湟水河译

各位平安。《神学》第九期已经在线了,再次感谢编辑同工和各位作者一如既往的支持。这片“草地”继续需要更多的人关注和浇灌,也求神让她快快成长。我们也一如既往地考虑了信息的多样性,与此同时,我们继续向中国教会介绍路德神学。这一期所有的英文稿件,反应了我们这样的考虑。近期我也收到了一些来信,对路德神学正在增长的兴致对我是一种鼓励:这不是出于门派的偏见和狭隘的虚荣;而是因为,我相信路德宗神学对教会的建造有独特的力量,而长期以来,无知和误解如此普遍。我们会继续做这方面的工作,这也是创办《神学》的宗旨之一。

我在这里要特别推荐Peter J. Scaer教会的神学论文,The Glorious Dying of the Son,我将之译为“耶稣之死”。由于时间关系,不能将全文翻译成中文。如果有义工愿意,请提供帮助。我会将您的译作放在这篇博文之内。Peter J. Scaer是目前我所在的路德神学院的授课教师,是路加福音的研究者。我会在本周日在本教会的基要真理课程上,与大家分享他的20分钟的讲道录像,主题是“Table Fellowship”。The Glorious Dying of the Son这篇文论将基督的十字架放在更广阔的世界文化、特别是希腊-罗马文化背景之中,使我们能从“人”的角度重新思想人类历史上这独一无二的事件。藉着这篇文章,我们也能看见,保罗将十字架信息带到欧洲,所遇到的那些残酷的挑战,以及神怎样使用一代又一代的福音宣教士,逐步征服了不可一世的希腊哲学世界。每次我想象着那个叫保罗的小老头,那个叫彼得的渔夫,逆着亚历山大和奥古斯都昙花一现势如破竹的百万雄师,在“敌后”开始永远的攻城略地,就赞美神的幽默和伟大。Peter J. Scaer由于专业上的原因,不断强调路加福音与其他福音书相比的独特性,这也是需要注意的。我对这篇文章也提出一些“商榷”,下面摘要我刚刚给这位教授的短信。本人英语水平有限,仅供诸位阅读此文的参考:

Scaer’s article states in exaggerated terms on the difference between Matthew and Luke, Does really Luke contribute a unique Olives story from Matthew? So said “Greco-Roman noble death tradition” is just a hypothesis. , Scaer’s article might conduct us to face the challenge: there may be a kind of contradiction between the two Goepels. In fact, it is necessary that Jesus’ death differs from any heros’ in the whole world. Only He himself is the Son of God and the Savior. Isaiah 53:3, He is despised and rejected by men, A Man of sorrows and acquainted with grief. And we hid, as it were, our faces from Him; He was despised, and we did not esteem Him. So said “Greco-Roman noble death tradition” is based on human works which fraught with lies or hyperboles—there is no one hero really dying courageously, lawfully, willingly, serenely, and piously. The prayer on the Mount of Olives shows Jesus is true man (sorrow) and true God(Thy will be done).  Pax XP.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想“黑云”的问题,至于昨日几乎永夜未眠。神有两句话重现,向我张开,告诉我“黑云”是“唯一”的天梯。第一句是约翰福音3:3b,“人若不重生,就不能见神的国”。“从未重生”,这是“我们”如今在神的国外“很丑”、很纠结、哀哭(为自己的罪)切齿(为别人的罪)的根本原因。唉,那样的屈指可数,一个人,两个人……一家,两家……。第二句,马太福音11:30, “因为我的轭是容易的,我的担子是轻省的”。(他)人是地狱,但就这样被基督轻松胜过,我们自由了。对“我们”来说,马太福音11:30重点不在“轻省”,而在“我的”。你们明白吧?我自己的罪也如黑云涨起,“我们”的罪,首先是我的罪。“我们”的软弱,首先是我的软弱。这夜是耶和华的夜,劳苦叹息渐渐轻省,直到黎明的安息。

任不寐,2012年2月6日

附录:《神学》第九期目录:http://montrealccc.info

讲 道台

人之无能(上)/司布真

人之无能(下)/司布真

英语神学

The Glorious Dying of the Son (A)/ Peter J. Scaer

The Glorious Dying of the Son (B)/ Peter J. Scaer

汉语神学

难以道别的司徒雷登/齐宏伟

甘第大与清初中国天主教事业/松江报

见证如云

进一步认识上帝/杨小凯

视频专辑:犹太人的见证/网友推荐

众 教 会

Right Worship/Gillis J. Harp

Like, a Virgin? /Russell D. Moore

天父世界

儿童与圣经/司布真

妈妈和你一起学习宽恕和感恩/索菲

约旦河边

瑜伽,时尚的自残术(摘要)/发现者

靠剽窃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人/一点五

一位弟兄推荐的视频:

眾教會,醒過來吧_(WAKE UP CHURCH)!

中译:The Glorious Dying of the Son/湟水河

在古罗马的角斗场中,人们观赏着杀戮和死亡的壮观场景,他们甚至把处死变成一种称为“钉十字架”的观赏项目,古希腊罗马社会就是这样享受着死亡。另一方面,从当时一些最伟大的哲学家描述中可以看出,这一状况演变出一种死的艺术——死得得体并且高贵——这成为一个在这种环境被熏陶出来的人的最后测试。

Isocrates在他的第一次演说中说:“死亡是命运对全人类的宣判,但是高贵的死是自然为高贵者所存留的特殊的荣耀。”无论是葬礼上的发言,传记还是演讲练习,其中都充斥着高贵死亡的故事,向人们传达着勇气和超越。这样的故事是如此之多,以至于Seneca不得不在他的一封信中对一个学生做出回应,那个学生抱怨说:“所有的学校都是这些故事,快要烦死了。”

按照这种思想,耶稣似乎并没有高贵的死去。在解释耶稣那种显而易见的耻辱和卑贱的死时,基督徒常常陷入两难。耶稣的死不能达到任何高贵的死的标准。正如殉道士Justin在其《护教》中所说的,在异教的世界中,敬拜这样一个人简直是“一种疯狂”。

对路加而言,这真是一个难题,因为他的一个目标就是把基督教放在世界的舞台上,把福音带入希腊罗马社会。因此,路加以一个明显的希腊式文学序言开始了《路加福音》和《使徒行传》,最后用保罗在罗马的事工结束。而且,路加使用了“高贵的死”的传统构建了一种受难的文体——这会对吸引希腊罗马社会。在所有福音书中,非常独特地,路加把耶稣的受难描述成一种殉道——如此听众们会带着敬仰和超越看待耶稣的死。

路加的写作旨在使人们被耶稣死亡体现的美所吸引。(这一点和路加优美地描述耶稣的诞生是一致的,也和马太的忧伤笔触形成对比。)

一个高贵的传统

高贵死亡的传统可以追溯到荷马史诗。英雄的战士要展示武功和战争胜利所需要的品德,诸如勇气,无私和责任。尽管他们的宗教对死后的生命只有一些模糊不清的盼望,但是他们认为英雄式的战场之死可以为他们赢得永恒的荣誉。如Achilles在Illiad中宣称的:“如果我留在这里在特洛伊城旁战斗,我回家的路断绝了但是我的荣耀将永存。”

对雅典人而言,高贵的死被看做一个公共事件——是展示道德的舞台。它不仅是道德最后的测试(agon),也是教导他人如何死亡的途径。高贵的死配得称赞和仰慕——其标志就是——无畏勇敢的面对死亡,顺服国家法律而献出生命,胜利的,坦然的,无私的,虔诚的死亡(从而救赎他人)。

雅典的诗人对那些勇敢的义无反顾的就义者有着特别的赞扬。Lysias写到:“那些为了伟大崇高的目的结束生命的人,他们没有把他们的事业付诸机遇,也没有坐等死亡自然的来临,而是选择了所有当中最好的,因此,可以认为这些人是最幸福的。

古人还认为所谓高贵的死亡一定要和顺服国家的法律相交。Socrates(苏格拉底)在其《Crito》中说:“必须服从法律。”他拒绝逃避对他的处死,他认为如果逃避,在社会上来说会是毁灭性的从而也是卑劣的。

高贵的死亡也是一种胜利。Aristotle(亚里士多德)在其《修辞学》中说胜利是“值得赞赏的”,“一个有勇气的人不应该允许自己被打败。”但是,一个倒下的士兵如果精神没有屈服而死去依然是胜利的。Demosthenes在其葬礼演讲中说:“一场战役…一方战败一方胜利;但是我必须重申无论哪一方只要死在职责的岗位上就是胜利者并与失败无份。”

高贵的死亡也是坦然的死亡——没有恐惧和反抗,也没有逃避。根据Phaedo说法,Socrates接过盛满毒芹的杯子“欢快地…没有一丝颤抖,脸色和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然后,Socrates“轻松地满意地”喝下了毒药。几秒钟后,他的追随者哭了,Socrates责备他们说:“我听说一个人应该在体面的寂静中告别人世。”与此类似,Plutarch也记载了人们非常惊异Phocion在死前所表现的“冷静和庄严。”

高贵的人还是一个为他人利益无私地生活和死去的人。在死亡的时候,他会探讨利益(包括救赎)。他是一个施与的人。Lysias赞扬那些“帮助人民并为我们的救赎而战”的士兵。类似地,Plato(柏亚图)Menexenus中的演讲者赞扬那些“用自己的死买下了生者的救赎”的人。

在所有的品质当中,古人把上帝面前的虔诚(eusebeia)摆在第一位。所以,真正高贵的死也是虔诚的死。Socrates把他的死亡看做是上帝指示的一件必须要执行的事,因此他接受死亡,说到:“这就是上帝引导我们要去的地方。” Plutarch在赞扬Themistocles的死亡的时候说:“他的生命有了一个合适的结束”,因为他成了“众神的祭物”。我们也可以看出,马加比的殉道者同样准备死亡也不违背摩西五经和神的意愿。

道德品行也是高贵的死的标记。Lysias赞扬那些倒下的士兵具有“高过一切的品行”, Demosthenes也说那些死去的“极其公义的”。Socrates相信智者应该 “无论是生是死都应该实践正义和所有的品行,” Plato的Apology and Phaedo中说Socrates作为一个公义的人受到不公正的指控,从而喝下审判之杯高贵地死去。

当Socrates有机会报复那些不公正地囚禁他的人的时候,他问道,“难道要用邪恶报复邪恶吗?”面对死亡,他依然勇敢:“我认为一个终生致力于哲学的人在要死去的时候自然会充满勇气。” Socrates的死亡方式就是如此,Plato在Phaedo的结尾中有这样的描述 “最好最聪明最公义的。”这位哲学家之死标志着一种公义生活的公义高峰。

对古人而言,Socrates的死毫不奇怪地是无与伦比的高贵的死。数世纪后,罗马哲学家Plutarch, Seneca, Cicero都把Socrates之死当做仰慕和超越的典范。Plutarch说,战士为国家而死,而Socrates为“哲学的缘故”而死。

马加比殉道者

犹太文学也有其高贵死亡的传统。马加比书2章4节讲述了犹太英雄的故事——把生命无畏地交在Antiochus Ephiphanes手中而不是为了苟活同意吃猪肉。

这个故事既是犹太式的——殉道者为遵守利未记中的律法而牺牲;也是希腊式的——殉道者把自己看做道德的实践者——苦修的哲学家通过“虔诚的理由”(4 Mac. 1.9)战胜了受难的恐惧。马加比殉道者的领袖Eleazar在很多方面显示的像Socrates——一位老人为道德和哲学而死。和希腊罗马战争中的英雄一样,马加比殉道者在死亡面前因其“勇气和毅力”(4 Mac. 1.11)而受到赞扬。

借助于高贵的死亡所赋予的那种战斗的意念,殉道者们“在磨难以致死亡面前用自己的血和高贵的汗水捍卫了律法” (4 Mac. 7.8)。在马加比书4章,作者用隐喻的手法把这种殉道说成一次体育竞技。

神当然是他们为之竞技的目标。道德是竞技中的裁判;得分归于坚持不懈的人。胜利是在长期坚持中而不败坏。Eleazar是主要的竞技手;7个儿子的母亲也加入竞技,弟兄们是为奖赏竞技。暴君是对手,世界和人类是观众。对上帝的尊敬是赢家,由自己的竞技手授予冠冕。谁不会对神立法的竞技手惊异呢?谁不会被他们震惊呢?(4 Mac. 17.11–16)

马加比文学把殉道描绘成一场戏剧。Eleazar借着他的死,被说成“不仅赢得了全人类甚至赢得了施暴者的敬仰” (4 Mac. 6.11)。从各个方面来看,马加比殉道者的死都是值得赞赏的。因此,马加比书2章和4章的辑录者通过引入希腊罗马式高贵的死亡示范了犹太护教者的范例,从而表明他们的英雄配得敬仰和超越。

丑恶的十字架

早期的基督徒也在不断思考死亡,至少在思考一个人——拿撒勒人耶稣——的死亡。福音书常常被描述成有着长长导言的受难故事。

受难故事在钉十字架中达到了其神学和文学的高峰。当我们想到十字架时,我们常常会说到可怕地刑罚和痛苦。但是,对古人而言,十字架造成的身体痛苦不是其主要特性。以这种方式死而带来的羞辱才是其主要特性。

在希腊罗马社会,人们最珍惜的是荣誉。古人认为与其受羞辱不如死亡。他们认为钉十字架是所有死亡中最羞辱的——恰好是高贵的死的反面。钉十字架象征所有的罪恶,屈从,卑下和可耻。

钉十字架事实上是一场公共堕落仪式。在审判中,被指控者会当众地被语言羞辱,然后受到鞭打和折磨——这会导致羞辱的身体变形。罪犯还会特别地把自己的十字架背到处死的场所。十字架要放在热闹的地方,这样才会有很多观众。在为Rabirius辩护中,Cicero用这样的话来总结钉十字架的羞辱:“ ‘十字架 ’ 这几字不仅要远离任何一位罗马公民,还要远离他的思想,他的眼睛和他的耳朵。”

因此,新约基本没有说钉十字架带来的肉体痛苦,而是反复说十字架带来的羞辱。保罗认为钉十字架的基督对犹太人而言是“绊脚石”,对外邦人而言是“愚拙”(林前 1:23)。保罗说十字架代表极致的自我羞辱(腓 2:8)。希伯来书的作者也明白地表达了十字架的羞辱(来 12:2)。

为了理解早期基督教把钉十字架的基督引入希腊罗马社会所遇到的困难,我们来看看2世纪的教父Origen和异教的Celsus一场对话。

Origen在反对Celsus的文章中,通篇都在努力捍卫耶稣“似乎丢脸的死亡”。尽管耶稣似乎以“最羞辱的方式”死了,但是严格按照希腊罗马式高贵的死的标准来看,耶稣死得很高贵。耶稣是公义的有道德的,最后勇敢地,顺服地,为了他人死了。Origen开始就说到耶稣在遇到“巨大危险”时的“勇气”,并且反复争辩说耶稣的死使他人受益,他是“为人类的益处”死的,“以确保人的救赎”。他不仅不是罪犯,而是“一个义人,情愿地为普世的利益而死。”在赢得世界的仰慕方面,他取得了“胜利”。和Celsus的指控相反,耶稣没有像懦夫一样逃避死亡,也甘心被捕。

Celsus的反驳

这位护教者总是不能抓住辩论的要点。Celsus比较了Socrates高贵的冷静和耶稣的沮丧。他特别提问,指出在客西马尼园,“为什么耶稣忧伤难过,并且祷告想逃避死亡的恐惧?‘父啊,倘若可行,求你叫这杯离开我。’”

Origen并没有辩解耶稣在客西马尼园里的忧伤,他指责Celsus“严重夸大事实,所引用的在福音书中没有,如耶稣难过就找不到。”当然,马太福音中确切地说了耶稣极其难过,而且他心中甚是忧伤,几乎要死。

然而,Origen虽然会参考约翰福音,似乎特别依靠马太福音(早期的教父都有这个特点)。马太福音中的受难故事对那些试图把耶稣介绍给希腊罗马世界的人来说,确实会产生问题——它确实违背了高贵死亡传统的标准。

古人赞赏那些毫无畏惧面对死亡的人,然而马太描述的耶稣面对死亡时“就忧愁起来,极其难过”,祷告3次求杯撤去(太 26:37–44)。古人期待人们顺服法律,但是耶稣的门徒确表现出反抗的趋向,甚至拔剑要保卫他。

古人赞赏那些胜利地死去的人,但是从外在来看,耶稣是一个受难者而不是一个征服者。他忍受羞辱被兵丁鞭打。马加比的殉道者面对折磨在夸耀,但是耶稣在指控面前默默无声(27:14)。高贵的人带着冷静面对死亡,但是耶稣在死亡的那一刻大喊,“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 (27:46)。Socrates的追随者直到最后一直和他在一起。但是,按照马太的叙述,耶稣被一个门徒背叛,被一个否认,被剩下的抛弃。

雅典的战士,Socrates还有马加比殉道者都配得那些旁观者的赞赏。可是在第一本福音书中的耶稣却不是这样。马太写到:“从那里经过的人、讥诮他、摇着头说、” (27:39)。甚至那些在耶稣旁边被钉十字架的都“也是这样的讥诮他”。 (27:44)马太在说反话吗?外邦读者不会这样认为,他们会把耶稣的死看做羞辱的,也不会真正听一下福音。

一个公共例子

人们可能想知道Origen为什么不利用路加福音捍卫耶稣的受难(路加在其描述中可以回应那些反对)。第一,在高贵死亡的传统中死亡是一起公共事件,是展示品行的一场表演。高贵的人的死亡值得赞美和仰慕。路加旨在描述一个作为人的英雄——能引起人们的惊异和仰慕。

我们来看看在这出受难故事中人们扮演的角色。马太和马可把人群描述成对耶稣充满敌意(可15:13,15,29),路加告诉我们当耶稣被钉十字架时,“百姓站在那里观看” (路 23:35)。Arthur Just在对路加福音的注释中富有见地的说:“这一文本给我们这样一个印象——人群因面前的场景震惊无语。”路加然后以这种方式总结了人群的反应:“聚集观看的众人、见了这所成的事、都捶着胸回去了。” (23:48)

和其他福音作者相比,只有路加告诉我们当耶稣走近十字架时,“有许多百姓、跟随耶稣、内中有好些妇女、妇女们为他号咷痛哭。” (23:27)路加使用了公共场景的语言——因为他意识到耶稣的死会成为一起公共事件让世人来判断。他希望世人在看到这个好人死去的时候也会在悲伤和悔恨中捶着胸。

第二,高贵的死的传统也是一个教导人如何死亡的方式。路加写的福音也是一本门徒训练手册。耶稣在客西马尼园逮捕后,马太写到:“当下、门徒都离开他逃走了。” (太 26:56)但是,路加略掉了这一表达,在路加的笔下,耶稣在带领,门徒衷心地跟随着。

路加福音中,耶稣吩咐门徒每天背起他们的十字架,耶稣也告诫门徒准备被抓受迫害,这会“成为你们的见证”。在使徒行传中,彼得和保罗没有违背上帝的旨意,情愿下监,雅各和司提反也跟随耶稣赴死。因为耶稣已经指明了第一代殉道者的路,也设立了一个高贵的目标使那些想要高贵地死的人得以提升。

我们现在看看路加福音中描写受难(可归属于高贵死亡传统)的特点以及路加对耶稣受难的独特的殉道学展示。

橄榄山祷告

作为路加受难学的窗口,我们先详细看看耶稣的橄榄山祷告,尤其是路加和马太不同的地方。路加在尽力展示耶稣——作为一个从事高尚斗争的有勇气的领袖情愿地,冷静地,虔诚地面对死亡——符合高贵死亡传统。

请看在两个福音中故事的构架。在马太福音,耶稣进入客西马尼园时,“就忧愁起来、极其难过.” (26:37) 他说,“我心里甚是忧伤、几乎要死”。(26:38)路加遵循高贵死亡传统,巧妙的略去了耶稣的悲伤——这被古人看做是和勇气相悖。

路加描述中有四个特点要特别注意。第一,“耶稣出来、照常往橄榄山去.” (22:39)。在这里,耶稣不是一个悲伤和绝望的人,而是一个把祷告作为生活中习惯的人。还是一个小孩的时候,耶稣就每年“照常”参加逾越节的宴席。他在受洗时祷告(3:21),在呼召12门徒时祷告(6:12),在变相时祷告(9:28)。他练习“退到旷野去祷告” (5:16)并且整夜山上祷告(6:12)。他最后一次进入耶路撒冷后,“每夜出城在一座山、名叫橄榄山住宿。” (21:37).

因此,和Celsus的贬低相反,耶稣的祷告不是一种绝望,而是一种虔诚。正如Frederick Danker在《耶稣和新时代》(Jesus and the New Age)中总结的:“‘照常’向路加福音的读者显示尽管耶稣知道迫害他的阴谋,他依然毫不犹豫去面对他既定的责任。”耶稣依然在实行他惯常的虔诚。

第二,路加记下了这个事实,耶稣上了橄榄山,“门徒也跟随他” (22:39)。这一句马太福音中没有,好像很不经意,但是却含义丰富。即使耶稣面临死亡,却依然镇定。他依然是一位高贵的领袖。这也暗示了他的门徒一定会跟随他,甚至赴死。

第三,耶稣的姿态也是启示性的。马太记录耶稣“俯伏在地、祷告说” (26:39),描述了一位被环境逼迫的人。路加生动地说,耶稣“于是离开他们、约有扔一块石头那么远、跪下祷告” (22:41)。这一姿态不是绝望的而是虔诚的。这是一幅耶稣祷告时的动人画面。

第四,马太记录耶稣祷告了三次(Celsus将其视为耶稣不愿死的证据),路加只记录了一次祷告。而且,他的祷告虔诚,顺服:“说、父阿、你若愿意、就把这杯撤去.然而不要成就我的意思、只要成就你的意思。” (22:42)值得注意的是,路加版本的主祷文中省略了“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然而,此处,耶稣作为一个祷告的人,树立了一个榜样:“然而不要成就我的意思、只要成就你的意思。”

英雄的竞赛

路加下一部分的描述也值得关注。“有一位天使从天上显现、加添他的力量。 耶稣极其伤痛、祷告更加恳切.汗珠如大血点、滴在地上。” (22:43–44)无可否认,天使的解释和极其痛苦是分开的。有人认为这些经文不符合路加描述的耶稣在死亡的时刻所表现的镇定和自信。

但是,这取决于我们如何翻译“极其伤痛”(agonia)。agonia可以指伴随着恐惧的内心极度痛苦,也可以指运动竞技中的巨大痛苦。我们想到路加同时代的保罗也借用了希腊罗马的竞技场景劝勉提摩太“可以打那美好的仗” (提前 1:18)。我们还知道耶稣告诫门徒“努力走窄门”。在每种情况下,agonia都不是指感情上的波动,而是指竞技或战斗。

那么,耶稣在橄榄山和谁在争战呢?我们知道路加在旷野试探的描述中有一个不祥的结语:“魔鬼用完了各样的试探、就暂时离开耶稣。” (4:13)(译者注:此处如果按英文直译就是“魔鬼离开他要等到一个适当的时侯”,也就是说,魔鬼以后在“适当的时候”还会再来)路加说的“适当的时候”明显是指耶稣的受难——以撒旦进入犹大开始,并在橄榄山上达到高潮。故事的架构还包括耶稣的教导:“你们要祷告、免得入了迷惑” (22:39–46)

这场争战无疑是耶稣和撒旦之间的一次竞技。在高贵死亡传统中“极其伤痛”(agon)被理解为品行的最后测试。在马加比书2章4章中agon也是同一用法,形容光明和黑暗,道德和堕落,正义和邪恶的一场竞技。耶稣的血汗是他英雄主义的外在表现,再和马加比殉道者相比,“在磨难以致死亡面前用自己的血和高贵的汗水捍卫了律法” (4 Mac. 7.8)。

因此,路加从希腊罗马的角度描述了耶稣的高贵的死——在高尚的争战中勇敢地,合法地,情愿地,坦然地,虔诚地死去。

没有受害者

除了客西马尼园的场景中所展示的主题,路加还在受难描述的其他部分提供了来自高贵死亡传统的其他主题。

第一,路加把耶稣之死描绘成胜利之死。路加福音中耶稣掌控着局势。例如耶稣被捕的描述。马太说犹大走近耶稣,先对耶稣说:“请拉比安,就与他亲嘴” (26:49)。古人对此场景的理解是犹大掌控着局面,耶稣是被动的受害者。

路加对这个故事的讲述是不同的。路加福音中犹大“就近耶稣、要与他亲嘴”。“耶稣对他说、犹大、你用亲嘴的暗号卖人子么。” (22:48)路加没有记录犹大吻了耶稣这个事实。在这里,耶稣镇定自若掌控着局面:“你们带着刀棒、出来拿我、如同拿强盗么。我天天同你们在殿里、你们不下手拿我。” (22:53)受到逮捕时,耶稣挑战逮捕者,其勇气和在白天公开说要在晚上逮捕他(“只是惧怕百姓”)的人的懦弱形成对比(20:19)。

第二,路加表明了耶稣是为他人无私地死了。路加反复谈论耶稣是提供救赎(6:9; 7:50; 8:36; etc.)的救主(2:11)。在受难描述中他又重申这一主题。例如,在最后的晚餐中耶稣的讲论显明耶稣之死有益于他人。不同于外邦人的王,“外邦人有君王为主治理他们.那掌权管他们的称为恩主” (22:25),耶稣是把自己交出去的真正的恩主。马太马可记录耶稣的血“为多人”流出,没有提及耶稣的身体。路加详细解释了血和身体的价值:耶稣的身体是“为你们”舍的,他的血是“为你们”而流的(22:19–20)。“为你们”和高贵的死结合起来是一种施恩惠的语言。耶稣为他人的缘故而死,是真正的恩主。(徒10:38–39)

即使在十字架上,耶稣为他人而死,也表明他是救主和恩主。人们嘲弄耶稣声称可以“救了别人”却面临“可以救自己吧。”的挑战(23:35,37)。当耶稣对挂在他旁边的一个罪犯说“今日你要同我在乐园里了。” (23:43)时,他真得救了别人。只有路加记录了这一事件,路加想要强调即使在死亡中耶稣也施惠于他人,因此,他的死是一个高贵的死。

敬虔的死

第三,路加强调耶稣顺服神的旨意,在虔诚中死。耶稣的人生(2:49; 4:43; 19:5),尤其是他的死(9:22; 13:33; 17:25; 22:7)都是由这种神性的必要性所决定:“他必须先受许多苦”。路加福音中,耶稣顺服神的旨意而死并且成就了经上的话(18:31; 24:44–46)。死亡是神的旨意和耶稣顺从的结果。“定意向耶路撒冷去”的那位顺从神的旨意作为虔诚的人死去。

马太马可记录了耶稣令人震惊,有点刺耳的话语:“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犹太人知道这句被离弃的呼喊来自诗篇22篇,这篇诗最后以神的解救告终。但是对希腊罗马读者而言,这却是一个没有希望不愿意面对死亡的人。路加没有录入这句话,但是他却用另一句:“父阿、我将我的灵魂交在你手里”来更贴切地表明耶稣的高贵和虔诚。

两幅场景的对比是惊人的:“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是主最后献身时的一个强有力的表达。“父阿、我将我的灵魂交在你手里”却给我们一个敬仰的对象,一个跟随的榜样。路加在这里想让我们知道,作为耶稣的信徒,我们可以坦然地死去。此处,耶稣表现的像一位烈士——激励着别人跟随他的脚踪。

再来看百夫长的反应。在马太福音和马可福音中,百夫长喊道,“说、这真是神的儿子了。”这一句有着神学上的作用——只有在十字架上我们才可以看出耶稣是上帝之子。但是,路加却选用了百夫长所说的其他话:“这真是个义人(dikaios)。”有人把这个字翻译成“无辜”——这样也符合耶稣在政治上无辜这一主题。不过可以肯定,此处也暗示耶稣就是那位“义者”,那位一直被等待的弥赛亚(耶 23:5; 亚 9:9)。百夫长的话也表明耶稣的死是高贵的死。

路加要让听众懂得尽管十字架的羞辱,耶稣还是一位高贵,圣洁,正义的人。或许,路加在不经意地使读者想起另外一个人——在耶稣之前这个人的死一直是最广为所知的。路加的读者很熟悉Socrates的故事:和耶稣一样,由于众多的谎言Socrates遭受不公正的审判,但是Socrates把他的死看做上帝要他执行的,他顺从法律,拒绝以恶制恶。路加的读者可能会想起Socrates临死时被称为“最公义的人。”

路加是不是要用这种微妙的方式对希腊罗马社会说话呢?“你们以前犯了一个错误,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不要根据封面判断一本书——这位被钉十字架的人可能就是你们的救主。”

救恩的十字架

不久前,有一种时尚的说法说路加不知道“十字架的神学”。例如,路加没有像马太马可那样提到十字架是罪的赎价(太 20:28; 可10:45)。

我们现在可以看出,路加的叙事确有不同。他的作品是引人入门的。他没有为了描绘一幅获胜的图像太多地解释十字架的含义。他也没有解释为什么十字架是救恩的根源,但是路加显明了十字架是耶稣救恩的地方。路加的受难描述不仅仅是一场殉难——这场殉难也在要求希腊罗马世界如何看待耶稣之死——充满惊异和美丽的死。

路加福音也给教会提供了一个效法的榜样。路加要求我们为基督背起自己的十字架——无论是殉道的十字架还是受苦的十字架。读了路加的受难描述,我们看到耶稣甘心顺服地为我们的救恩而死去。我们接着读马太福音就可以看到其中更深的救赎神学了。

长期以来,人们都说马太福音是“有史以来最有力的一本书”,路加福音是“有史以来最美丽的一本书”。路加福音中的耶稣受难描述可以为此作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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